论小肠虚实寒热生死逆顺脉证之法第二十五

小肠者，受盛之腑也，与心为表里，手太阳是其经也。心与[一本无此二字]小肠绝者，六日死。经则发直如麻，汗出不已，不得屈伸者是也。又，心咳[一本作病]久不已[一本无此二字]，则传小肠，小肠欬则气欬俱出也。小肠实则伤热，热则口生疮；虚则生寒，寒则泄浓血，或泄黑水，其根在小肠也。又，小肠寒则下肿，重有热，久不出，则渐生痔疾。有积，则当暮发热，明旦而止也。病气发，则令人腰下重，食则窘迫而便难是其候也。小肠胀则小腹（月真）胀，引腹而痛也。厥邪入小肠，则梦聚井邑中，或咽痛颔肿，不可回首，肩如杖[一作拔]，脚如折也。又，黄帝曰：心者，主也，神之舍也。其脏周密而不伤，伤神去神，去则身亡矣。故人心多不病，病即死，不可治也。惟小肠受病多矣。又，左手寸口阳经者，无小肠脉也，六日死。病脐痹，小腹中有疝瘕也。左手寸口脉实大者，小肠实也，有热邪则小便赤涩。又，实热则口生疮，身热去来，心中烦满，体重。又，小肠主于舌之官也，和则能言而机关利健，善别其味也。虚则左寸口脉浮而微软，弱不禁按，病为惊狂，无所守下，空空然不能语者是也。

[提要] 本篇论小肠之脉候病证，故题曰论小肠虚实寒热生死逆顺脉证之法。全文可分两部分：首论小肠之生理；次论小肠虚实寒热诸病之生死逆顺脉证。

[语译] 小肠是承受胃腐熟的食糜并进一步消化的脏腑，心与小肠是表里关系，手太阳是其所属的经脉。心与小肠之气绝，主六日内死。心与小肠气绝，可见头发不柔顺如黄麻，汗出不止，四肢不能屈伸的这些证候。又有，患心咳日久不愈，邪气就移传到小肠。小肠咳，可见咳嗽与矢气同时发作了。小肠实就易伤热邪，热伤小肠可见口生疮疡。小肠虚就易生寒邪，寒伤小肠可见泄泻脓血，或泻黑水。这些病证产生的根源就在小肠之气的虚与实了。又有，小肠气寒可见下身发肿、沉重，小肠有热久不清除，可渐渐产生痔疮病。小肠有积，可当傍晚发热，次日早晨热退。小肠患气滞的病，发作时可使人腰以下沉重，进食就腹部急迫难受，而且大便不畅，这就是小肠气滞的证候。小肠胀，可见小肠膨胀，引起大腹胀而且痛。厥邪侵入小肠，可梦见人们聚会在市镇中，或见咽喉疼，下巴颏肿大，不能转动头部，肩痛如同被棍棒击伤，双足疼痛如同折断了。又有，黄帝说，心是主宰，精神寄藏的处所，心脏周密而不易伤损。如若受到伤损就会使精神亡失，精神亡失就会使身体死亡。所以人的心脏多不病，得病就容易死亡或难治。因而只有多由小肠代心受病了。又有，左手寸口轻取无脉应指的，是无小肠脉了，主六日内死。这是患脐痹，也就是小腹中有疝瘕。左手寸口脉实大，是小肠实。小肠有热邪，可见小便赤涩。又有，小肠实热可见口生疮疡，身热时来时止，心中烦闷，身体沉重。又有，小肠有主管于舌的职司，小肠之气调适就能言语，并且发声进食的机窍关隘灵活健敏，善于分辨各种滋味。小肠气虚可见左手寸口脉来浮而且微、软、弱，不耐重按，这病是惊恐狂乱，心意没有什么所能主宰，心下空空泛泛，不能言语，这就是小肠气虚的证候了。

[按]本篇论小肠之病，从心与小肠相表里之生理功能，提出心多不病，惟小肠多受病之独特观点。故本论将绝则发直如麻，汗出不已，不得屈伸等症状统言为心与小肠绝。又言小肠主于舌之官也，故将病则惊狂无所守，下空空然，不能语亦列为小肠之主病，与《灵》《素》所言有别。其立论源出于《灵枢·本论》及《素问·灵兰秘典论》，但又有所创见，不限于受盛、传化物，亦不限于舌乃心之苗，此则给后人以启迪。尤其“心多不病，惟小肠多受病”已超越“心移热于小肠”多矣。 论中所言“多泄黑水”，其意未明。本书第四十三论有“黑水者，其根起于肾”、“里水者，其根在小肠”之语，却为论水肿者，非言泄下也。宽保本眉批曾列举以资对照，然亦不可辨其是非。若以临床所见测之，则以“黑水”为是，热入小肠，毒积腐壅，发而泄脓血，继而为黑色之“黑水”。姑存疑待考。

论脾脏虚实寒热生死逆顺脉证之法第二十六

脾者，土也，谏议之官，主意与智，消磨五谷，寄在其中，养于四旁，王于四季，正王长夏，与胃为表里，足太阴是其经也。

扁鹊曰：脾病则面色萎黄，实则舌强直，不嗜食，呕逆，四肢缓；虚则精不胜，元气乏，失溺不能自持。其脉来似水之流，曰太过；病在外，其脉来如鸟之距，曰不及。病在内太过，则令人四肢沉重，语言蹇涩；不及，令人中满不食，乏力，手足缓弱不遂，涎引口中[一作出]，四肢肿胀，溏泻[一作泄]不时，梦中饮食。脾脉来而和柔，去似鸡距践地，曰平脉；来实而满稍数，如鸡举足，曰病。又，如乌[一作雀]之啄，如鸟之距，如屋之漏，曰死。中风则翕翕发热，状若醉人，腹中烦满，皮肉瞤瞤，短气者是也。王时其脉阿阿然，经曰平。反弦急者，肝来克脾，真鬼相遇，大凶之兆；反微涩而短者，肺来乘脾，不治而自愈；反沉而滑者，肾来从脾，亦为不妨；反浮而洪，心来生脾，不为疾耳。脾病，面黄体重，失便目直，视唇反张，手足爪甲青，四肢逆，吐食，百节疼痛不能举，其脉当浮大而缓，今反弦急，其色当黄，而反青，此十死不治也。又，脾病，其色黄，饮食不消，心腹胀满，身体重，肢节痛，大便硬，小便不利，其脉微缓而长者，可治。脾气虚，则大便滑，小便利，汗出不止，五液注下，为五色注利下也。又，积，久不愈，则四肢不收，黄疸，饮食不为肌肤气，满胀而喘不定也。又，脾实，则时梦筑垣墙盖屋；脾盛，则梦歌乐；虚，则梦饮食不足。厥邪客于脾，则梦大泽，邱陵，风雨，坏屋。脾胀则善哕，四肢急，体重，不食，善噫。脾病则日昳，慧平，旦甚，日中持，下晡静。脉急甚，则瘈疭；微急，则胸膈中不利，食入而还出；脉缓盛，则痿厥；微缓，则风痿，四肢不收；大甚，则击仆；微大，则脾疝，气里大，脓血在胃肠之外；小甚，则寒热作；微小，则消瘅；滑甚，则颓疝；微滑，则虫毒，肠鸣，中热；涩甚，则肠?；微涩，则内溃，下脓血。脾脉之至也，大而虚，则有积气，在腹中有厥气，名曰厥疝，女子同法，得之四肢汗出当风也，脾绝则十日死。又，脐出[一作凸]者亦死。唇焦枯，无纹理而青黑者，脾先绝也。脾病，面黄目赤者可治，青黑色入口则半岁死。色如枳实者，一[一作半]月死。吉凶休否[一作咎]皆见其色，出于部分也。又，口噤唇黑，四肢重如山，不能自收持，大小便利无休歇，食饮不入，七日死。又，唇虽痿黄，语声啭啭者，可治。脾病疟气久不去，腹中痛鸣，徐徐热汗出，其人本意宽缓，今忽反常而嗔怒，正言而鼻笑，不能答人者，此不过一月，祸必至矣。又，脾中寒热，则皆使人腹中痛，不下食。又，脾病则舌强语涩，转筋卵缩，牵阴股，引髀痛，身重不思食，鼓胀变则水泄，不能卧者，死不治也。脾正热则面黄目赤，季胁痛满也；寒则吐涎沫而不食，四肢痛滑泄不已。手足厥甚则颤栗如疟也。临病之时，要在明证详脉，然后投汤丸，求其痊损耳。

[提要] 本篇论脾脏病候脉证，故题曰论脾脏虚实寒热生死逆顺脉证之法。全文分为两部分：首论脾之生理及脾脏病候脉证之大略；次论脾病诸证脉候之生死逆顺。

[语译] 脾是土脏，称为谏议之官，主宰意念与智慧，消化食物，依托在人体的中部，滋养心肝肺肾四脏及四肢百骸，脾脏之气旺盛在四季，又主要旺盛在农历六月，与胃是表里关系，足太阴经是它所属的经脉。扁鹊说：脾有病可见面色萎黄。脾实可见舌僵直，不喜进食，呕逆，四肢弛缓；脾虚可见精不充盛，元气匮乏，遗尿不能自持。脾病脉来象水奔流那样一去不返，是脾气太过，主病在体表；脾病脉来象鸟的爪那样尖锐，是脾气不及，主病在体内。太过，可使人四肢沉重，语言蹇涩；不及可使人腹部胀满，不思进食，乏力，手足弛缓痿弱不能运动，口中流涎，四肢肿胀，不时溏泄，每梦进用饮食。脾脉来时轻柔和缓，去时象鸡爪着地那样轻缓从容，是脾得平脉。脉来实而又满，稍数，如同斗鸡举足那样坚实地冲击，是脾的病脉。再有，脉来象鸟嘴啄食那样急促跳动，或象鸟爪那样坚硬尖锐，或象屋内漏雨那样久久一滴，这些脉象都是主死。脾中风可见微微发热，状态象醉酒的人，腹中很胀，皮肉肘时跳动，短气，这就是脾中风了。脾土之气旺盛的时候，脾脉是轻轻柔柔的缓脉，这叫平脉；反而脉来去弦急，是肝来克脾，正当属火的夏季而又厥阴与太阴为敌，如同高真与幽鬼相遇，这时的此种脉象是大凶大厄的征兆；反而脉来微涩而短，是肺来乘脾，不治就可以自愈；脉来沉且滑，肾来从脾，也没有妨碍；脉来浮且洪，是心来生脾，不会导致疾病。脾有病，见面色发黄，身体沉重，大便失禁，双目直视，嘴唇翻转，手足爪甲发青，四肢逆冷，呕吐食物，周身关节疼痛不能运动，脉当浮大而缓，若反脉来弦急，面色当发黄而反发青，那就必死无治了。又有，脾有病，见面色发黄，饮食不能消化，心腹胀满，身体疼痛，四肢关节疼痛，大便硬结，小便不利，这种病脉来微缓而长的，可治。脾气虚，可见大便滑泄，小便自利，汗出不止，五液注下成为五色痢。所谓注，就是下痢。又有，脾有积聚，日久不愈，可见四肢松弛，黄疸，所进饮食不能营养肌肤，腹部饱闷胀气而又喘息不止。又有，脾气实可时常梦见筑墙垣，盖房屋，脾气盛可梦见歌笑欢乐，脾气虚可梦见饮食不足，厥邪侵害到脾可梦见湖泊丘陵或狂风暴雨损毁房屋。脾胀可多呃逆，四肢拘急，身体沉重，喜好嗳气。患脾病，就常见午后清爽，天明加重，中午持续，傍晚安静。患脾病，脉来很急可见抽搐，脉来微急可见胸膈中不通畅，食后就呕吐；脉来很缓可见痿厥，脉来微缓可患风痿，四肢松弛；脉来很大就会象人被击中一样仆倒，脉来微大就会患痹（脾）疝气，所患疝气裹大量脓血于胃肠外面；脉来很小可见寒热发作，脉来微小可患消瘅；脉来很滑就患颓疝，脉来微滑就患虫毒，肠鸣，中焦发热；脉来很涩就患肠颓，脉来微涩可患肠颓，脉来微涩可患内部溃疡，泄下脓血。脾病脉来，若大脉兼虚脉，是有积气在腹中。腹中有厥气，就叫厥疝。女子患厥疝是同样的诊法。患这种病是由于四肢出汗后感受风邪所致。脾气绝，就主十日内死亡。又有，脐部鼓凸出来，也主死。嘴唇焦枯，唇上没有纹理而又青黑色，就是脾气开始亡绝的先兆。脾有病，见面色发黄双目发赤，还可以治疗，青黑色侵入唇舌就主半年内死；面色发黄如枳实，就主一月内死。病人的吉凶休咎，都得看主生、主病、主死的颜色，出现在面部的脏腑所占示的哪个部位了。又有，见牙关紧闭，嘴唇发黑，四肢沉重如山，不能自主伸展，大小便泄利没有休止，不进饮食，就主七日内死。又有，嘴唇虽然干萎发黄，但语声清亮柔和的，还可以治疗。患脾疟，疟气日久没有消除，腹中作痛且有肠鸣，徐徐出热汗，患有这种病的人如果本来性情宽柔和缓，这时忽然反常而性情易怒，言语郑重而笑声轻薄，不善与人应答的，这不超过一月，灾厄就必然降临了。又有，脾伤于寒热邪气，就都能使人腹中作痛，不进饮食。又有，患脾病，若见舌僵，语言蹇涩，小腿转筋，阴囊紧缩，并牵涉到大腿内侧，引起大腿内侧疼痛，身体沉重，不思饮食，腹部鼓胀，变证就水泄不止，不能安卧的，这就必死，不可治疗了。脾中有热，可见面色发黄，双目发赤，季胁疼痛胀闷。脾中有寒可见吐涎沫而又不进食，四肢疼痛，滑泄不止，手足厥冷，病情严重的就颤栗如同疟疾发作。临病诊察的时候，关键在详明脉证，然后给予方药，从而求得疾病的痊愈或减轻。

[按]通观全篇，虽论脾脏虚实寒热生死顺逆之脉候，但实则立论于精、气二字而旁及其他四脏，盖人体赖精气以延年祛病，而脾寄在其中，养于四旁也。本论所言断生死之法，极令人寻思者，惟梦与言也。梦难为思之余绪，脑之所主，或日心之所主，但心或脑之精气亦赖脾气散精之输布，本篇其论甚详。又脾开窍于口，舌乃心之苗，且脾、肾诸经络亦系于舌，循于咽喉，故本论断之曰：“语声啭啭者可治”，“正言而鼻笑，不能答人者”祸必至；“舌强语涩”者死不治等等，实具启迪之功焉。